爹妈在乡下
文/宋向阳
马大炮的儿子从城里打来了电话，说礼拜天回家来过。马大炮听了，撇撇嘴。老伴问他，儿子回家你还不高兴咋？
马大炮瞪了她一眼，阴阳怪气地说，我是高兴咧，儿子终于要回来度假啦。
老伴不再理他，从柜子底翻出钱来，割猪肉去了。
早起，马大炮扛着大锄去刮苗了。老伴兴高采烈地在马路边等来了儿子儿媳。班车走了，扬起一道飞尘。儿媳皱了皱眉。儿子望着地里刚冒出头的庄稼，说，妈，我爹下地去了吧？
母亲说，是咧，是咧，乡下人哪有闲着的空呀？
说着话，三口人回到了家。
屋外一声咳嗽。马大炮大步迈进院子，把大锄挂在屋檐下，掀起门帘走了进来。儿媳跳下炕，说，爸，您回来了？
马大炮的脸使劲挤了挤，露出一丝笑容，说，嗯哪。
儿子给父亲端来一盆水。马大炮哗哗地洗了一通，擦了擦脸。
吃饭了，桌子上摆上了几盘炒菜。马大炮一边喝着酒，一边唠叨老伴，咋放这么多油？不过日子了咋？
老伴瞪了他一眼。他不再言语，大声地嚼着菜。
儿子说，妈，我们这次回来是想吃点粗粮，你还是给我们做点小米粥和棒子饽饽吧。
儿媳也附和着说，是啊，妈，您别把我们当客人待呀。
马大炮一扬脖儿干了一杯酒，说，你们想吃点粗粮容易，可我们要吃点好的就舍不得喽？
儿子听了，垂下了头。
儿媳说，您们老两口可以上我们那里住吗？
马大炮说，算啦，你们两口子挣俩钱还得交房款，也不容易啊。我们还是在乡下猫着吧。
吃完饭，马大炮扛起锄又走。儿子追出来，说，爹，我也跟你去吧？
马大炮一脸的不惑，说，干啥去？
儿子说，跟你刮草去呀。
马大炮说，得了吧，你好不容易逃出庄稼垄了，还下啥地？
儿子拿起一把小锄，倔强地在后头跟着。
马大炮摇摇头。
到了地里，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了。马大炮一刻也不歇息，在前面忙碌起来。儿子拿着锄，一会儿站起，一会儿蹲下，腰竟有些痛了，腿也开始发麻。
马大炮回过头，瞪了他一眼，说，你还是一边待着去吧，别踩了我的苗。
儿子笑笑，说，没事儿，没事儿。
马大炮便不再理他，一把大锄在手里轻松地握着，在庄稼空档嗖嗖地穿来穿去，一棵棵草脱离了地皮，狼狈地翻了身，被阳光晒蔫。
儿子的脸上有了汗，他喘息着伸手去擦，额头上留下几道手指上的土痕。一不小心，他还把一棵玉米苗刮掉了。他吓了一跳，见父亲没注意，赶忙用草把它盖住了。父亲回来找水壶，发现后大声地斥责他，你干啥哪？眼睛是撒尿的吗？庄稼啥容易长这么高，还让你判了个死刑？
儿子羞得低下了头。
晚上，母亲特意烙了几块玉米饼子。小两口津津有味地吃着。马大炮叹了口气，说，玉米饼子如今变成了城里人的稀罕物，要是给你们天天吃，你们还吃得这么香吗？
儿子没有回答。儿媳也没有回答。
看了一会儿电视，一家人都困了。老两口把隔壁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将被子搬过去了，儿子进那屋看看，见里面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，只有炕上有一块容身之地，他的鼻子酸了。
吃过早饭，马大炮又扛着大锄去刮苗了。儿子背上爹娘早就磨好的小米，和媳妇上了路。
班车启动了。儿子回过头，见母亲还站在远处向这边张望着。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。媳妇的嘴贴在他的耳边，轻轻地说了一句话，烫烫的。他使劲地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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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宋向阳
马大炮的儿子从城里打来了电话，说礼拜天回家来过。马大炮听了，撇撇嘴。老伴问他，儿子回家你还不高兴咋？
马大炮瞪了她一眼，阴阳怪气地说，我是高兴咧，儿子终于要回来度假啦。
老伴不再理他，从柜子底翻出钱来，割猪肉去了。
早起，马大炮扛着大锄去刮苗了。老伴兴高采烈地在马路边等来了儿子儿媳。班车走了，扬起一道飞尘。儿媳皱了皱眉。儿子望着地里刚冒出头的庄稼，说，妈，我爹下地去了吧？
母亲说，是咧，是咧，乡下人哪有闲着的空呀？
说着话，三口人回到了家。
屋外一声咳嗽。马大炮大步迈进院子，把大锄挂在屋檐下，掀起门帘走了进来。儿媳跳下炕，说，爸，您回来了？
马大炮的脸使劲挤了挤，露出一丝笑容，说，嗯哪。
儿子给父亲端来一盆水。马大炮哗哗地洗了一通，擦了擦脸。
吃饭了，桌子上摆上了几盘炒菜。马大炮一边喝着酒，一边唠叨老伴，咋放这么多油？不过日子了咋？
老伴瞪了他一眼。他不再言语，大声地嚼着菜。
儿子说，妈，我们这次回来是想吃点粗粮，你还是给我们做点小米粥和棒子饽饽吧。
儿媳也附和着说，是啊，妈，您别把我们当客人待呀。
马大炮一扬脖儿干了一杯酒，说，你们想吃点粗粮容易，可我们要吃点好的就舍不得喽？
儿子听了，垂下了头。
儿媳说，您们老两口可以上我们那里住吗？
马大炮说，算啦，你们两口子挣俩钱还得交房款，也不容易啊。我们还是在乡下猫着吧。
吃完饭，马大炮扛起锄又走。儿子追出来，说，爹，我也跟你去吧？
马大炮一脸的不惑，说，干啥去？
儿子说，跟你刮草去呀。
马大炮说，得了吧，你好不容易逃出庄稼垄了，还下啥地？
儿子拿起一把小锄，倔强地在后头跟着。
马大炮摇摇头。
到了地里，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了。马大炮一刻也不歇息，在前面忙碌起来。儿子拿着锄，一会儿站起，一会儿蹲下，腰竟有些痛了，腿也开始发麻。
马大炮回过头，瞪了他一眼，说，你还是一边待着去吧，别踩了我的苗。
儿子笑笑，说，没事儿，没事儿。
马大炮便不再理他，一把大锄在手里轻松地握着，在庄稼空档嗖嗖地穿来穿去，一棵棵草脱离了地皮，狼狈地翻了身，被阳光晒蔫。
儿子的脸上有了汗，他喘息着伸手去擦，额头上留下几道手指上的土痕。一不小心，他还把一棵玉米苗刮掉了。他吓了一跳，见父亲没注意，赶忙用草把它盖住了。父亲回来找水壶，发现后大声地斥责他，你干啥哪？眼睛是撒尿的吗？庄稼啥容易长这么高，还让你判了个死刑？
儿子羞得低下了头。
晚上，母亲特意烙了几块玉米饼子。小两口津津有味地吃着。马大炮叹了口气，说，玉米饼子如今变成了城里人的稀罕物，要是给你们天天吃，你们还吃得这么香吗？
儿子没有回答。儿媳也没有回答。
看了一会儿电视，一家人都困了。老两口把隔壁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将被子搬过去了，儿子进那屋看看，见里面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，只有炕上有一块容身之地，他的鼻子酸了。
吃过早饭，马大炮又扛着大锄去刮苗了。儿子背上爹娘早就磨好的小米，和媳妇上了路。
班车启动了。儿子回过头，见母亲还站在远处向这边张望着。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。媳妇的嘴贴在他的耳边，轻轻地说了一句话，烫烫的。他使劲地点了点头。
